叶青棠十分清楚地记得,她之前把王衡送牢里去后,没多久就因刘二蛋进去探过一次监,王衡在牢里跟她对着干的时候,就坚信会有人捞他出来。而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动静,既没试图搭救王衡,也没有继续再给她使绊子。她也就一直都没法子找到这个人,后来听萧瑾提到王兴和顾沉有联系,她才隐隐觉着该过来看一看,今日进城,恰好在旖春庭门前看到王兴的牛车,送到眼前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。果不其然真的是他。而顾沉又和白玉芙的吴掌柜有接触,所以吴俊深并不是偃旗息鼓不再盯着玉罗堂,而是一直都隐在背后,借顾沉的手和顾明轩两厢对抗。至于他们要拿玉罗堂的旧方子做文章,她知道顾明轩早早就在做防备了,只要敢来,措手不及的还不知会是谁呢。叶青棠趴在屋顶上听到这里,轻轻勾了勾萧瑾的手,示意他可以走了,下面的三个人已进入互相吹捧的阶段,没什么好听下去的必要。萧瑾的手边就是她的手,突然被她挠了挠,有些痒痒的,瞬间心口一阵狂跳,他偏头看了她好久才认出她的口型说的是“走。”
萧瑾稳了稳心神,反手抓住她的胳膊,另外一只手轻轻圈住她准备带人掠出旖春庭。叶青棠眼疾手快,趁萧瑾伸手盖上瓦片之前,把路过瓦砾间的蟑螂拨了几只下去。听到屋里惊人的破天喊叫,她心满意足地随萧瑾飞出了旖春庭的院墙。叶青棠捉弄了顾沉和王兴,心情大好,看看时辰,快到酉时了,就和萧瑾一起往闻香肆赶去。闻香肆门前已经停了好些马车,叶青棠从马车上跳下来,萧瑾把马车停在一旁,过来和她并肩一起往前走。比之其他商户的高马华车,叶青棠的矮脚马搭小马车显得有些似玩具,几个刚从车上下来的夫人小姐,纷纷朝她和萧瑾投来好奇的目光。萧瑾人俊朗秀逸,即便自带生人勿近的气息,也还是引来不少目光。不知就里的,都以为粗布衣裳,头顶一根素银簪子的叶青棠是随侍的女使,还有人猜她是赶车的马夫,众人都纷纷互相套话打探是哪家公子。可惜问了一圈下来,竟无人知道,就连那个叶青棠她们都问了,也没人见过她。萧瑾看着渐渐围将上来的女眷们,颇有些不耐烦应付,低头在叶青棠耳边说了句,“我在里面等你。”
就快步先走了。叶青棠赶在后头忙掏出小佑给她的帖子,给门口的小僮看过,指着前边的萧瑾道:“一起的,一起的。”
门口的小僮见过她几次,每次都是公子带着来的,没有多说就把她往里边引。叶青棠跟在小僮后边才走了几步,就听到身后有人嗤笑一声。“雯姐姐,今日不是顾家在闻香肆设宴吗,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跑进来,你看她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,就是丫鬟也不至于穿得这样寒酸,怕不是顾家山旮旯里的穷亲戚,上门来打秋风的吧,空手上门,真是不懂规矩。”
叶青棠回过头,看到门口两个姑娘在各自的小丫鬟搀扶下,恰好在她后边进来,正停在门口,其中一个青碧衣衫的掩嘴嗤笑,跟旁边荼白苏绣锦衫的姐妹咬着耳朵说话,眼神一直往她这边瞟。分明是在说她,还那么大声。叶青棠身边的小僮很是机灵,知道她和公子相熟,又见她被人议论,忙上前解围。小僮躬身相请,十分恭谨道:“叶姑娘这边请,公子交代过,若是姑娘你来了,请到备好的厢房里稍作休息。”
小僮声音清脆,青碧衫姑娘听得很清楚,面上神色有些不大自然,顾家公子有六个,不论是哪一个特地交代小僮来接这么个土包子,都叫她不爽快。“这位姑娘面生得很,我现在倒是想认识认识……”荼白锦衣的姑娘见好姐妹这不依不饶的势头,忙拉住人,朝叶青棠歉然地笑笑,直接把青碧衫拖到旁边入座去了。此时恰逢顾明轩接了上一位客人进去,出来看到叶青棠独自一人站在中堂,忙走上前迎她。“叶姑娘,这边请,我给你备了厢房,先去休息一会儿,待会儿人来得差不多了,我们再出来。”
“明轩哥哥!”
青碧衫姑娘看到顾明轩,激动地挥手招呼,旁边荼白锦袍的女子也含羞望过来,脸上浮上一抹嫣红。叶青棠和顾明轩正要往一旁的厢房走去,听到有人叫,都回过头来。眼见着青碧衫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愠怒,荼白锦袍姑娘的眼里也闪过一丝惶急。叶青棠瞬间福至心灵,学着青碧衣衫姑娘的口吻,也喊了句:“明轩哥哥。”
“我们走吧,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呢。”
“好——”顾明轩先应了声好,才低下头无奈地朝她笑笑,小声催她快走,“快些走吧,别等一会儿她们的母亲来了,可有得你受的。”
后边座椅上出言不逊的小姑娘见他们有说有笑,顾明轩还这么温柔地和那个土包子说话,气得脸都歪了。叶青棠翻翻眼皮,小姑娘背后不尊重人,她不介意让她喝一口绿茶解解渴。她跟着顾明轩朝屏风后边的厢房那边走,小僮推开门,厢房里放了一张罗汉塌,右手边是暖阁。琉月已在里头等候,正摆放着桌上的几样点心和甜茶,看到她进来,欢喜道:“叶姑娘你来了,我给你备了一套衣裳,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,待会儿我们去暖阁里换上。”
“我再给你梳个时兴的发髻,我可是新学的,还没给人梳过呢。”
琉月说完轻轻热热地挽了叶青棠的胳膊,给顾明轩一个放心的眼神,把她往暖阁引。叶青棠原本不太介意自己穿什么,她本来就是如此,换了衣裳也不会变成另外的人、另外的身份,便想开口回绝,“琉月姑娘,我就不用换了,我这……”她话还没说完,琉月继续温柔地把她往暖阁里推,边推边催道:“叶姑娘就当帮帮我,姑小姐交给我的事要是没做好,待会儿宴席散了回去我可要挨罚的。”
“是我姑姑的一点好意。”
顾明轩补充道。叶青棠听琉月说姑小姐,还有些懵,顾明轩解释后就明白了,这好意确实不好拂了,她才跟琉月进了暖阁。她进去前抛了个盒子到顾明轩手里,“送你的,你突然告诉我要来赴宴,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,东西简单了些,对不住。”
她先前见顾明轩挺喜欢写写画画的,送了他一只挺贵的笔,买的时候还有些心疼,付账付得也快,生怕自己反悔了。不过和外边有钱人家的厚礼比起来,她的东西确实不够看,刚才在外边也就没拿出来。顾明轩接住叶青棠抛过来的盒子,坐在罗汉榻上一层层打开,把笔拿在手上,会心一笑,又郑重放回去,摸了摸才舍得盖上盖子,放到一旁。顾明轩放好叶青棠的小礼物,一抬头,就看到萧瑾斜靠在门边,眼神冰冰凉凉,瞬杀过来。萧瑾先是在闻香肆的雅间里等了一会儿,不见叶青棠的身影,出来寻她,在外边遇到了小佑,才知道顾明轩另外备下了供她休息的厢房。他一路辛苦避着姑娘夫人们好奇地探视找过来,正好看到她把在集市上买的那支笔送给了顾明轩。和他一起逛集市,给顾明轩买东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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